共和国光明史 一个路灯工人的光影人生

　　60年前的成都，月亮在漆黑的夜空中总是特别明亮。在成都路灯管理处干了一辈子路灯工作的66岁老人蒋模成眼里，那轮月亮又大又圆，清辉能照亮城市每个角落。然而和如今蓉城夜晚的灯火璀璨相比，老人隔着60年点亮夜空的辛苦路往回看，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。

璀璨的蓉城之夜

　　年少愿望为蓉城点亮夜空

　　头发花白并且有些秃顶、但走起路来仍是风风火火的蒋老先生，小时候也是个淘气的男孩，喜欢晚上和伙伴们玩，只不过那会儿灯少得可怜。1943年，蒋模成出生在成都花牌坊一个普通的家庭，在蒋老先生童年记忆里，晚上点上一盏灯是件奢侈的事，“整个成都只有人民公园、春熙路等少城里有灯，有钱人家点圆灯笼，普通人家点方灯笼，煤油灯或是蜡烛灯是稀缺物，更多的是铜油灯和菜油灯。”黑漆漆的天空下，只有矮房和农田，而月亮在记忆中却异常地大，整个蓉城像是森冷的蟹壳青，蒋模成和小伙伴们总是玩不尽兴，尽管月光再亮，他们也要被各自的父母揪着耳朵回家。

　　怎么才能玩得更久呢？点亮夜空成了他和小伙伴最热衷的事。“我们最爱夏天，那时好多萤火虫，”于是他把萤火虫装在瓶子里照明，但荧光持续不了多久就会渐渐变暗。生性爱琢磨的他不满足于萤火虫短暂而微弱的亮光，经常猫在被窝里琢磨：怎样才能更亮、更长？一次，他从一块旧蚊帐上剪下了一片纱网，缝成一个小口袋，把萤火虫装进去，结果发现不仅亮度增强了，发光时间也长了。

　　让蒋老先生没想到的是，点亮夜空的尝试将伴随他一生。

　　细数历史每个夜晚光影大战

　　1978年，从部队转业回成都的蒋模成进了成都市路灯所，专门负责晚上的路灯照明。“我刚工作那会，所里有58个人，要管5000多盏灯。”点亮蓉城路灯是他们的工作，全城几千盏路灯是串联在一起控制的，排在后面的就很暗淡甚至不亮。因此，每隔一定距离就要接通路边变压器，

　　保证每条街的路灯都有充足的电源。为了让不同路段的路灯同时亮起，就要设置一个个控制箱，总闸一推上去，“嗒”地一下，第一个控制箱里的交流接触器闭合，第一段路灯亮了，同时把电源传到第二个控制箱，第二段也亮了，然后第三段、第四段……

　　“当时要求城市98%亮灯率，实际上是无法达到的，因为每条街的路灯电压不稳定，很可能忽明忽暗或者灭掉。”蒋模成还记得，当年金日成到成都时，为了保证100%的亮灯率，能向外宾展示灯火辉煌的蓉城夜景，于是从人民南路到东城根街再到迎宾大道，每条街的路灯开关处都站着两名工人，一名工人待命，另一名工人爬上梯子，把路灯开关接到供电所的线路上，“这其实就是偷电，为了保证外宾车队通过时没有电灯熄灭。”

　　扭上新灯泡照亮成都夜生活

　　但每天晚上，蒋模成最大的工作不是开灯，而是换灯泡。“当时路灯都是白炽灯和汞灯，白炽灯只有2000小时的寿命，并且质量差，还容易坏。”于是，每个夜晚，他和同事们轮流值班，常常都有焦急的电话打来，控诉着哪条路的路灯又坏了。于是，他和同事就会四处去修理这些坏掉的灯泡，甚至整夜不能休息。有一次在寒冷的冬夜，金牛坝跃进村的路灯开关

　　坏掉了，顾不上吃饭，他骑了半小时自行车赶去换好，又骑着车赶回路灯所，接听下一个市民打来的电话……每一次，他都在人们的期待中爬上梯子，取下坏灯泡，轻轻扭上新灯泡，待灯一亮，梯子下围观的群众都会像看表演一样叫起好来。

　　“那个时候，成都晚上热闹起来了，春熙路上的大华电影院，街上还有糖果店、点心店、干杂店、小餐馆等小铺子。”蒋模成回忆，在电影院门口，在火车站，在学校旁，每当他站在梯子上，看着一队队骑车回家的学生或是看完电影后散步的夫妻，就觉得逐渐热闹起来的蓉城之夜，似乎因为他的双手而更迷人。